1900年9月20日

像但丁一样,我走入了昏暗世界,所以我能看到过去的阴魂匆忙赶来迎接我。其中有其他一些男孩,他们的名字没有出现在我受审之时;另外,尽管我被指控犯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,有些我真正犯过的罪行却不在指控之列。若有年轻人写信来讨论我的作品,我就会安排和他们见面,并想方设法引诱他们。我需要一直寻求追逐之乐,而不管这种追逐的本质是什么。所以到最后我落入最低下的男女之手,如伍德和泰勒。我喜欢他们,因为他们危险—仅此而已。

尽管我渴求这类人所提供的乐趣,真正找到了这些乐趣,但我却并不受用。我的肉体兴趣消减了,虽然我还在玩弄这些男孩,但这只是一种无助的感情在作祟—并不是广为世人所知的那种肮脏而机械的癫狂。我真正的乐趣是观看两个男孩在一起以各种动作寻欢作乐,并在他们行此事之时自慰。我想一直以来,我主要是旁观者—我甚至成了自己生活的旁观者,所以一切都似乎从无穷远的距离之外而来。我承认,我喜欢观看做爱的场景—只有在自己的私处才能找到性欲这是一种奇怪的幻觉,是现代的异端邪说。对我而言,看更有趣,因为思想也有性欲的需求。

但你是否能理解,我为什么会在这种经历中体验到一种遭天谴的感觉,为什么我会纵情酗酒,到了自己的朋友也在背后说我的地步?如果纵情享乐之时偶作思考,我便对自己的癫狂状态感到害怕,在绝望之下,我又故态复萌。阿纳托尔·法朗士的色情悲剧《泰斯》中,绝望在纵欲后接踵而至,磨难在放纵后亦步亦趋。读这部悲剧时,我禁不住在颤抖。

但我想自己在寻求情欲之中,也确实渴望和它一刀两断—这或许正是我惨败的秘密。我厌倦了我所知的一切,而且我累了。每次我看到康丝坦丝或者年幼的孩子,怎能不羞愧难当。我任由自己的真正工作远我而去。过去几年间,我只为钱而写作,而钱是为了花在和我不配者的身上。这写作也是为了掌声,这掌声有可能很快就会变成挖苦嘲弄的骂声和嘘声。我已经迷失于我的罪了;我用自己的双手蒙上了眼睛,跌入了深坑。我再也不能写了:我要躺下来让我的头脑休息。

《一个唯美主义者的遗言:奥斯卡·王尔德别传》